第129章 改换门庭_宝茹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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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改换门庭

  时间不由得宝茹多想,只是换上礼服后就与郑卓快速到了正院。果然姚员外已经与来宣读圣旨的内侍‘相谈甚欢’了,两人就在正厅坐着,姚员外亲自与这内侍奉茶——要知道这些内侍可不是好相与的。凭你是权倾朝野还是富甲天下,遇到了有权势的内侍,该怂的时候自然还是会怂。

  毕竟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么。这些内侍因着生理缺陷大多性格有些古怪,若是不好好奉承,到时候有什么祸端到了头上也是说不准的。毕竟不能看官职,很多内侍在皇宫里关系也是互相牵扯,就算不是侍奉实权人物,但是想要报复一下姚家这样的,还是轻而易举。

  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宝茹就算觉得没有道理,也会按着‘规则’去做。这时候和郑卓来了,两人自然也是做出十分恭顺的样子。

  那内侍神色倒还好,因为姚家十分上道,刚刚一进门就得了姚员外递来的荷包。他只拿手轻轻一捏,又轻又薄——这才让他高兴!毕竟一个小小荷包,就是装金银也是有限,只有这样的手感,说明是银票,这才让人满意。

  既然姚家知情识趣,他自然也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等到宝茹和郑卓来了,两人也不含糊,不管姚员外有没有送礼,同样的也是一个荷包,里头装的是宝茹顺手塞进去的一块红宝。虽然是顺手,但是这宝石确实不含糊,华丽值钱的样子,正对这些内侍的胃口!

  有得了一份礼物,那内侍越发满意。当即也不呵斥,反而指点起姚家如何摆香案,如何启中门跪接。这一套礼仪宝茹家是如何也不知道的,只能由着别人来指点。一应事物准备完毕,那内侍才负诏捧敕,在正厅满面笑容,然后南面而立,打开圣旨口内说:“奉旨,点湖州‘甘味园’姚家专供‘甘味园’点心敬奉宫里。”

  短短一句话听得宝茹一家俱是呆住了,实在是里头的信息出人意料。宝茹愣愣地想:这是姚家成了皇商的意思么?是的。很快姚家上下反应过来,立刻领旨谢恩。等到起身,一家人的脸色都是喜气洋洋。

  要知道这一道圣旨,能让姚家至少少奋斗五十年。无论是姚员外想的‘甘味园’成为名店大店,还是宝茹想的生意做到大江南北,因为有了这一道圣旨,一切都变得触手可及了。

  这个世界从来不公平,宝茹以前也会羡慕一些特权阶级。只因为出身好,所以无论是经商还是读书,都是一帆风顺的,别人要花费无数力气才能做到的,对于他们而言轻而易举。

  但是现在自己似乎也要成为特权阶级了,宝茹心里倒是一点也不厌烦——没必要矫情,没必要圣母。这世上的人绝大多数都是这样,特权好处惠及不到自己的时候自然有些小抱怨。但是当自己也是特权阶级的一部分后,有几个人会拒绝,会不安?

  反正宝茹是不会的,哪怕她的经历却是不同一般,很有可能这世间就她一个后世来客,但是她依旧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知道自己得到了天下掉馅饼的好事后,自然是喜不自胜地接受。

  姚家上下欢天喜地不说,但是很明显一家人也没有被一时的欢喜冲昏了头脑,只是稍微冷静一下,姚员外就问道:“有件事情倒是要请教大人了,这给宫里敬奉的事情自然是天大的好事,沐浴皇恩实在是光宗耀祖了。但是心里也是不安,我家只是小门小户的,没见过什么场面,这样的重任压在身上,倒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办砸了差事一家上下如何是小事,只是怕让贵人生气,这才是万死不辞。只请大人指点一二,好教我们得知这其中的门道,也不至于犯了忌讳,或者有什么不好的。若是大人不吝赐教,也是我姚家的恩人了。”

  那内侍正是心情好的时候,又收了姚家的好处——内侍也有名声好的,和名声不好的。名声不好就是拿钱不办事,名声好的自然就是收钱办事。眼前这个算是好的了,既然收了钱财,便指点起姚家来。

  他常在宫里宫外走动,这些事情都是惯熟的,张口便道:“其实这差事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其中的门道不过就是‘萧规曹随’罢了——往年各个皇商敬奉都是有例可循的,你们就照着他们的例子做就是了。”

  “就算有些许不同也不打紧,户部已经下发了文书,既有说明你家以后皇商身份的,也有每年敬奉的说法。你们每年要拿多少东西这上头自然说的清清楚楚,年末的时候也要凭着这个区户部支取钱粮。”

  那内侍之后又多多少少说了一回其他门道:“其余的事情不提,只是这差事也不只是往宫里敬奉就算了。这一路上要过多少手?每一个都要打点好,说定其中好处——毕竟大家没得好处分润,又为什么要与你家方便呢?”

  这些道理其实内侍不说姚家也知道,但是他说了姚家自然更加清楚,明白其中的重要,真正是一个也不能疏忽。

  等到事情说完,姚家还请这内侍留一留:“大人这一番指点着实是金玉良言,今日又是为着我家事奔波。这都到了湖州,怎能不让咱们尽一份地主之谊?虽然咱们这里的粗茶淡饭比不得宫里,但是到底是咱们的一份心意。”

  那内侍只是打了哈哈,便道:“员外这一份心只能心领了,毕竟咱们办差在外,还有主子等着复命。这一会儿耽搁也不是小事,咱们小心翼翼从来不敢有一点怠慢。”

  其实姚员外也不过是客气话,他也不是真想留下这内侍吃饭。虽然这样有过河拆桥的嫌疑,但是实话实说,他也不喜欢和内侍打交道。低声下气、卑躬屈膝,正常人怎么会喜欢,宝茹和郑卓自然也是一样想法。

  所以一家人送走了这内侍都松了一口气,然后就是各种欢喜——毕竟这可是改换门庭的大事!之前那内侍在,姚家众人还不能如何欢庆。这会儿更加有实感了,一个个都立刻喜形于色,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忘情庆祝了。

  姚员外先是意气风发道:“吩咐下去,这个月家里下人月前都翻倍,还给做一身新衣。至于伙计们也是一般月前翻倍,新衣服不用裁,每人给一份礼。好酒一坛、缎子一批、各色干果一盒。”

  宝茹也在一旁补充道:“这可是大喜事,合该让亲朋邻里都晓得,不如干脆让整治几十个方盒,给各家送去,算是告知一下喜事,也是沾沾喜气的意思。不然到时候叔伯们都是行会里知道这个事情,该伤了心了。”

  姚员外点头道:“你说的有理,是该这么办!更何况咱家以后虽然做了皇商,但却是没得根底的,自然要更加与老家的老兄弟们紧密相连,不然能靠着谁!我这就去办这件事!”

  说着姚员外就风风火火地去联系老兄弟了,宝茹看着姚员外的背影,只觉得竟像是一个年轻人。免不得对郑卓笑着道:“爹这一回实在是有了兴致了,你看他的样子,竟然像是只有三十岁,正是精力无穷!”

  郑卓也笑了笑,道:“爹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说完他又想了想道:“这是一件大好事,但是有很多东西还要商量,这时候还不能放松。”

  宝茹哪里不知道郑卓这是在隐晦地提醒她,但是又怕泼了她凉水,所以才要这般说话,于是便笑了笑道:“你放心,我是晓得的,这时候最是不能松懈。不过家里才有这样的喜事,暂且先这样,至于要料理的事情,咱们晚间再好好商议就是了。”

  果然姚家成了皇商这件事在湖州引起了轩然大波,皇商是怎样超然的地位就不用多说了,一个‘皇’字便把它从一般商户那里当独立出来了。不仅是意味着金钱,更是意味着地位。

  因为这件事,姚家立刻成了湖州上下的红人。不仅是原先对着姚家可有可无的高门大户立刻态度和气尊重了许多,原来和姚家差不多门户的人家也奉承起来——至于背后又说了多少酸话,那就是如今正喜悦的姚家不会在意的了。

  等到了晚间,姚员外还是乐呵呵的。送礼的小厮都回来了,并且带来了远超过送出去礼物的回礼。这就是送礼的学问了,一般情形下同一个阶层的交往人情往来讲究对等,即受到什么级别的礼物,回头就要找补一份。

  之前姚家送礼各家就是回了差不多的礼物。但是现在不同了各家回的格外重——这是下位者对上位者的回礼方式。真正的上位者送礼只送寥寥几样,但是收到的下位者也会‘受宠若惊’,回礼更是郑重其事。如今姚家虽没到那地步,但是地位提升是显而易见的。

  带着这样的好心情,虽然商量的是很重要的事情,但是大家的情绪都十分放松。宝茹最先说话,对着姚员外道:“爹既然这般高兴,那就干脆再热闹一些,要我说咱们先把紧要的事情料理,然后干脆摆上流水席——这也是咱家的态度了。”

  对于宝茹的这个提议姚员外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他如今年纪也大了,越发喜欢热闹和风光。这样一场流水席,想也知道,自然是又热闹又风光啦!只是一旁的郑卓神色有些踟蹰的样子。

  宝茹也注意到了郑卓的神色,她当然也知道郑卓的担忧,于是赶紧补了一句道:“自然的,这要等一切都办的妥妥当当,漂漂亮亮后。不然心里如何能放心的下——况且那些事情才是最紧要的,事情办好了自然一切都好。若是砸了,不仅是如今的好处没有了,只怕家里也要遭殃呢!”

  自古伴君如伴虎,虽然她家只是要供奉一些东西上去,用不着亲自侍奉君王。但是既然和宫廷沾边了,那就一切轻忽不得,这里一点小小问题,最后弄不好就是株连九族的罪过。

  姚员外也是一个十分理智的人,就算一开始十分喜悦而有些忘形,这时候宝茹说话也明白过来,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这才道:“宝姐儿说的有理!不过这也得一条一条地来!最重要的就是人脉关系的疏通,咱家在京城是两眼一抹黑,什么人都不认得,这可是个大难题!”

  这个宝茹已经有了主意,便道:“这有何难?爹只管去给‘日昌隆’的吴少爷去一封帖子。如今咱家正当红,他难道不想让咱家欠他家一个人情——就算没得这个打算,咱们本就是生意上的伙伴,帮衬一下难道不行?”

  姚员外一拍大腿道:“一下竟没想到他家!‘日昌隆’本就是在北边做的如鱼得水,京城里可有他家两家大分号,他家又是屹立了上百年,自然有的是朝廷的人脉!咱家不过是地方小门小户,到了京城提着猪头也拜不着庙门。但是有了吴家引着自然会顺遂!”

  这不过是简单的帮忙,其实生意场上这种行为很多,就类似于一种担保和一种介绍。只是姚员外今日经历的事情多,一时没想起来罢了,这才轮得着宝茹提醒。

  说到这儿宝茹又话风一转,道:“说到京城,原本有一件没想过的事情该拿出来说了!咱们家以后‘甘味园’点心要供到宫里去,那就自然不能从湖州发货了——那样送过去的都是一些耐得住存放的,实在不好。新鲜的点心该是每日一送才对。为了这个,咱家该在京城开一家‘甘味园’的铺子了。最好是作坊也一起办起来,也方便往北方各省发货么!”

  这个事情可不是拍脑袋想主意,其中有太多细节要细细商榷了。但是从大方向上来说,姚员外和郑卓都是认同的。毕竟宝茹说的也都是事实,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事情必须要这么做。

  然后一家人就这个事情的细节又商量了一番,还是姚员外一锤定音道:“这件事实在是重要的很,不只是要去京城打通人脉,还要料理铺子和作坊的事情。事情多而且要紧,不是一般伙计能干托付的。或者以后可以让伙计打理,但是一开始还是应该让家人去掌管。”

  姚员外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按着他的话,全家只有郑卓能做这件事——姚员外年事已高家里人可不敢让他出远门,况且以后这些关系也是要年轻一辈来维系的,他如今去混了个脸熟,实在不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宝茹就更不要说了,虽然宝茹自觉自己比这个时代的男子不会差,但是这世界不是你’觉得‘就能行的。若真是让她去,不说家里人会不会放心,只说事情会变格外艰难就是不争的事实了——宝茹向来是一个实用主义者,她不会想要在这个事情上拼命,就为了证明‘谁说女子不如男’。

  所以最终事情还是要落在郑卓身上——话说,就是不去考虑姚员外和宝茹身上的劣势,郑卓也是个好选择了。他本人十分老实稳重,做生意又是务实的性子。虽然不见得能言善道,但是在生意场上也是很有眼色的,这一去托付给他,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郑卓受了这样的任务自然是责无旁贷,毕竟家里只有他能去做这个。唯一的遗憾是本来才刚刚不做跑商了,打算安心在湖州做生意,也好陪伴宝茹和安哥儿。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竟然家里有了这样的喜事,连带着他之前的打算也泡汤了。不用南下,但是又要北上。

  郑卓北上京城的事情这就决定下来了,至于他要做的事情如何做,就是接下来商量的了。没有一时半会儿决定,这几日三人一直一起完善计划,直到最后要启程了才确认下来。

  当然了,这几日也不是只做这个——还要与郑卓打理行囊,安排帮手呢!姚员外先是从伙计里选出两个格外能干的,至于郑卓也从‘甘味园’的伙计里挑了两个格外懂行的。另外还安排了家里两个小厮春义、春信两个跟随照料他。

  至于宝茹则是带着丫鬟们只管给他料理行囊,好在这时之前几年做熟了的,如今也没什么不同——还是有不同的。这一回要多多地带一些银钱,同时也要多带一些华丽体面的行头。

  宝茹拿了一大叠银票道:“这是昌盛号的银票,在京城也能取出来,到时候你凭着印信和暗码就能兑出银子。这一回出去,无论是联系人脉,还是办作坊和开铺子,花钱都是如流水一般。好在这一回家里大赚了一笔,拿出这些也是十分轻松。至于这些行头,你也知道,场面上的人物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一颗富贵心,两只势力眼,不做这打扮,到时候多出不知多少麻烦!”

  宝茹每说一句话郑卓都是认认真真听着的,最后他是带着家里人的嘱托、担忧和期待上路的。一路上如何不用过多赘述,沿运河北上,只有一件比以前船上好些,那就是颠簸少了好多。

  经历过海上的郑卓坐着这样的客船简直如履平地,倒是两个说是来照料他的小厮十分晕船,上了船后就没什么作用了。好在郑卓本就不是要小厮服侍的,自己动手反而自在。

  船上无事,郑卓除了偶尔客船靠岸的时候看些北边不同的风土人情外,就是在船舱里与几个伙计商量到了京城如何活动——吴家已经答应帮忙。吴正心专门写了一封信让郑卓带着,到了京城找到‘日昌隆’的分号自然有人接应。

  客船在运河沿路经过,等到郑卓已经看腻了北地风光的时候,总算到了。弃舟登岸,自有车马行的人上前拉生意。郑卓也是出门在外行商好些年的人了,眼光毒辣。看得出哪些是正经生意人,哪些又是要避开的——倒不是说有什么危险,不过被欺负是外地人勒索一番是极有可能的。

  郑卓找了可靠马车,然后就让往京城里去。等到到了京城,这时候就是沉稳如郑卓也忍不住掀开门帘子,就是为了看一眼这天子脚下,皇城内外。

  这一下也确实没让郑卓失望,这皇城修筑得雄伟庄严。那车夫见这些外地客人十分有兴趣便侃道:“公子这是第一回来咱们京城吧?可不知咱们这儿是个什么样子,咱们这京城啊,是外有九门,皇城四门,三街六市,热闹非凡!”

  之后那车夫就絮叨起这京城有什么名胜古迹来,不只是名胜古迹,就连哪一处街市什么货物最好最多他竟也是门儿清的样子。直到把郑卓等人送到了客店,他还是一副没说个尽兴的样子。

  待给这车夫结算车资,郑卓几人就在客店先安顿下来。下一步就是去‘日昌隆’奉上吴正心给的信件,这家‘日昌隆’分号的掌柜看了信件以后自然是格外重视的,当下就拱手道:“失敬失敬!原来是郑老板!”

  既然晓得了来意掌柜的就把郑卓引入内室,毕竟这些事情商谈起来还是要有一个安静地方的。

  那掌柜的也是开门见山,直接道:“郑老板的事情我已经知晓了,我直说——郑老板如今先不提开铺子作坊的事情。只说这上下打点,郑老板要看三处。一个是宫里,一个是户部,再一个就是行会里。”

  “宫里最先要打点好的是内务府,最先就是走他们眼底过,一次就得喂的足足的,不然以后多的是麻烦。至于其余的,譬如跑腿的、看门的、厨房的等等,一开始包一个红包就是了——他们自然晓得郑老板是上道的,至于之后他们各自截留好处分润是自有主张,郑老板只记得把利润留出来就是了,倒不用再费神。”

  “至于户部。分管皇商的是户部左侍郎,所以重中之重就是这一位及他手下的几位员外郎了。不过右侍郎和尚书大人也必须有例礼,甚至于上上下下也要打通——其中惯例多少我倒是能打听到,总不会误了郑老板的事儿。”

  “至于行会,都是一帮地头蛇,牛鬼蛇神难对付的很,不过郑老板也不必多想。咱们也不是任他们揉搓的,明日咱们先去浙江会馆拜访,说来咱们都是浙江的,已经扎根的浙江同乡不会不帮扶一把——甚至往大了说,咱们都是江南的,到时候江南各省的商户谁不帮忙?”

  郑卓被这位掌柜的说的豁然开朗,原来如在云雾里的事情,这时候抽丝剥茧竟然十分清楚了。姚家原来哪里接触过这些,这下有人指点,这才心里踏实了。

  等到被这位掌柜的送出门,郑卓瞧着皇城里格外壮丽的夕阳,暗自道:这下真到了拼尽全力的时候了,一定能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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