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取舍之间_宝茹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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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取舍之间

  “斑水蛭及虻虫,乌头附子配天雄,野葛水银并巴豆,牛膝薏苡与蜈蚣,三棱代赭芫花麝,大戟蛇脱黄雌雄,牙硝芒硝丹皮桂,槐花牵牛皂角同,半夏南星与通草,瞿麦干姜桃仁通,砂干漆蟹脚爪,地胆茅根莫用好。”

  菡萏执了一本书卷,给宝茹缓声念着,只是这可不是往常她看的杂谈传奇之类的有趣味的东西,而是一些与妇人生育有关的。正在念着的,就是颇有名气是《孕妇药忌歌》。听得这个就知道她为什么不自己去读,这些东西可乏味,如今她又嗜睡,只看不得两页,她就要睡着了,何况旁人还怕她费眼睛呢!

  宝茹本身倒是会看一些《本草》之类的书籍,原先是当作植物图画书来看的,所以她不通医理,但却晓得一些药理。只是听着这《孕妇药忌歌》,宝茹忍不住道:“这个好是好,但只怕是老黄历了,如今又有别的药材晓得是孕妇忌用的了,你再翻找一下,看看有没有名家来补遗。”

  菡萏可是为难,她本就不是如何什么读书人,能读会写而已,至于其他她可是不成。至于要在一对杂七杂八的妇科医书里寻出《孕妇药忌歌》的补遗,想想就足够难人了,可不是天方夜谭。

  旁边就有小吉祥捧着茶盘,上来笑道:“姐儿是正为难菡萏!这些书籍,她哪里会找,可不必姐儿,就是没读过的书,也只消随意翻翻就知道个大概了。让她去找,只怕要一个字一个字地去抠——她还是个死心眼,姐儿这一句话,她今晚上就能把眼睛熬红。”

  说话间小吉祥就把大茶盘放在了喜鹊登枝雕绘的内房小圆桌上,她身边跟着的是小兰,她手上也一样是个大茶盘。这两个大茶盘上都是些点心汤水之类,如今宝茹是少食多餐,总有五六顿,除了正餐,中间还间着这些小食。

  宝茹这时候也摆摆手,由着木樨搀扶着从贵妃榻上起身,起来时怕猛然换了动作有意外,等到站稳了,宝茹就不要木樨再搀着了——她的身子又不是重的不能行动了,实际上才五个月,这才哪到哪。

  只不过宝茹的肚子确实比一般这个月份的孕妇要看着大些,虽然不是特别突出,但也足够让旁边照顾的更加上心了。宝茹不让木樨搀扶,但是木樨松开手后,就是紧紧跟在后头,只要看见一点点不对劲就能立刻上前。

  这时候宝茹才对着菡萏道:“刚才是我说差了,你可别为这个费神。这东西真有补遗的话,也就轮不着这老黄历的东西在市面上流行。至于有些这时候才知的忌讳药物,或者零散地落在书里,找起来也麻烦,还不如下回陈太医来了,只让他给列一张单儿就是了。”

  陈太医是经保和堂的孙太医介绍来的大夫,最擅长的就是妇科,虽然名声不显,但是手上确实有几分功夫。现如今每过四五日给宝茹看一回脉,只是几回,宝茹就已经对他的水平赞不绝口了,姚家人也信任他。

  宝茹坐到同样雕绘着喜鹊登枝图案的鼓凳上,小吉祥把茶盘上的吃食全摆到桌子上,又在宝茹面前放了一副杯盘碟盏,然后道:“姐儿可饿了吧?这可是厨房里刚做出来的点心,如今咱家厨房里也有五六个人忙活了,新来的专做白案的朱娘子做的可是好滋味儿,特别是和家里学了‘甘味园’的点心,做出来可香甜。”

  其实不用小吉祥说,宝茹已经食指大动了,眼前这几样点心无不是精致可爱,闻起来也是甜美馥郁。十分浓重的奶香,还裹挟着一些焦糖味,实在是没吃也先有口水分泌出来了。

  也不知是家里的感觉不一样,还是真如之前宝茹想的,她就只是晕船而已。反正到了家里后,她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好吃好睡,吃什么都是十分香甜的很。

  除了桌子上几样或粉的,或白的的点心,宝茹最近的地方放的是一份红枣姜茶撞蛋。这是一只圆圆小小的小胖碗,也没什么装饰,就是瓷白色而已,但是越发衬托了碗里的红枣姜茶撞蛋,

  蛋羹中心是几粒红枣,旁边还点缀了两片薄荷叶,其余就能看见表面的软软弹弹了,那蛋羹呈现出一点糖色——应该是红糖的功劳。宝茹拿勺子去舀着吃,只觉得和现代吃过的布丁之类的也没什么区别,软软滑滑。带着姜汁一点点辛,混杂在恰到好处甜味和蛋香了,宝茹吃的满足。

  吃过大概半碗,其实宝茹肚子里还有余量,不过桌子上也不止这一样好吃的,她如今嘴馋的很,自然是要尽可能多尝几样。

  等到宝茹心满意足地吃过,就有小霜和小雪来收拾碗碟。至于宝茹自己则是有人搀着在屋子里活动——这也是陈太医叮嘱过的,他曾说过,这富贵人家女眷大多生育艰难,其中缘故最大的就是吃的多些,补的太过,致使胎儿巨大。又兼这样的人家女眷必然是身子骨不健壮的,自然就有些熬不过了。

  宝茹当时听着只是不住点头——这可是后世都有过认证的!按着医嘱宝茹虽然吃的次数也多,但是量少,其实也不夸张。而且每回吃过后总要慢慢走几步,傍晚时候宝茹还会到花园子里逛,如今正是花园子最好看的时候,花开的可好。

  只是如今可是七月,天上的太阳十分毒辣,就是个好人白日里也不敢在外头乱黄,可况宝茹如今是双身子,谁敢乱来?于是便只好在屋子里转圈了。

  宝茹就在屋子里走了几圈,然后扶着一把黄花梨圈椅停了一会儿。这时候她身上已经浑身是水了,整个人活像是从池塘里捞起来的一般。这不是走个几圈就这样辛苦,她如今月份还不到那份上呢。

  只是天气实在炎热的很,宝茹这时候怀孕,体温可是比平日要高。午后,还吃过东西,这样的前提,就是宝茹不动也能抹出一手汗珠,何况还要活动这一遭。

  旁边有木樨看得心疼,立刻就道:“姐儿先歇一歇罢!这般辛苦的很,您又是一个素来苦夏的,这样的时候还怕什么胖起来,就是吃的多您也是手脚纤细的,只有个肚子鼓起来罢了。”

  宝茹确实不胖,她本身苦夏,虽然吃的多,但是身上是不住流汗的,代谢也快,实际上还真不用这时候就担忧胎儿过大什么的。只等到天气转凉,那时候本就是积肥膘的,那时候多走动倒是好些。

  只是宝茹是个遵从医嘱的,这个时代女人生孩子可就是过鬼门关,特别是头一回,死亡率简直惊人。宝茹只要想到这一点就整个人不好了——这时候她不仅要怕疼,还要怕死了。

  于是大夫说的话她可是一字不漏,各样都小心起来,如今她这房里再不熏香的,就是脂粉香露等,她不用,身边的人也不用,可谓是严格到了极点。至于这让她多活动的叮嘱更是执行的一丝不苟,木樨是这样劝,她却不说话,只是略略休息一下,就又接着活动了。

  等到她自觉可以了这才由着丫鬟扶自己回贵妃榻,又有小梅拿来早就准备好的干爽手巾,木樨接过了就为宝茹擦汗。宝茹动也不动,就由着人或者抬手,或者掀开衫子,过了一会儿身上倒是没那许多汗水了。

  然后又有小兰抱着一套夏日里的单薄衣服过来,宝茹只能又起身到屏风后头换了干爽衣裳——这时候她再不习惯有人看着换衣也不行了,不说这时候她自己换衣怕是难得穿好,就是怕她不小心出个意外,或是摔了,那可如何是好?

  宝茹重新安安稳稳地躺在贵妃榻上,旁边还有人轻轻打扇,总算觉得舒适了一些——只是打扇的力道轻了一些,因为她们怕扇风太大,宝茹会着凉。

  这时候宝茹是快要午睡的样子,半瞌着眼睛,模模糊糊道:“可记得明日有客要来,我现在做什么都没得精力了,你们要更加用心,可别到时候有什么不好。唔,这些等到我待会儿起床再与我详细说说罢......”

  说话声音越来愈小,也越来越含糊。等到最后一声也没有了,小吉祥才近近地看了一眼,果然是睡着,她立刻找来一张薄薄的绒毯,轻轻盖在宝茹身上。或是宝茹晓得盖在自己身上的是个让她觉得极闷的东西,只是一上身,她立刻动了动。但到底她如今嗜睡,没醒来,只是轻轻蹭了蹭这就又不动了。

  小吉祥轻声嘱咐小雪和小霜,让她们拿了扇子看着,只要宝茹有些热不过要乱动的时候就轻轻扇风。叮嘱完毕,几个人才放心往小花厅里去,她们正是要商议宝茹说的请客的事情。

  宝茹自回来也有一月了因着身上不方便,那些同学也难得凑到一起,于是只能先遣人给周媺和丽华补送了一份礼物,另外还给各人送去了些外头带来的小玩意,也算是是她不枉外头走一圈儿了。

  直到约好了就是明日,大家伙儿就在姚家聚一聚,只是可惜了玉瑛和爱姐不能来——她俩也怀着孩儿了,月份比宝茹还稍稍大一些。这样的情形家里人是难得放她们出门的,或者是在不能避免的,也该是有长辈跟着,防着小人儿有什么疏漏。

  小吉祥先把桌子上也摆了了一些小食,除了那份特别做的红枣姜汁撞蛋,其余的和宝茹刚刚吃的那些也没什么不同。小兰和小梅还有些拘束,只是拣了下首的位子坐了,就是点心也不伸手,只是端着茶水喝。

  小吉祥最自如,又兼她如今身份不同了,更加有风范,只是给两人拣了几样银丝小卷、软云糕之类,然后笑道:“这朱娘子可真是见机的快,当初厨房里孝敬咱们也不过是该给咱们的饭食好一些罢了,如今她却是找着空儿就往咱们这儿送东西。”

  小吉祥没出口的是,这位朱娘子实在聪明,不停地送东西,却从来不提要求——这才是真的会拉关系呢!人家什么也不说,但是每送一回东西就要叫你想起欠她一回。以后真有什么事儿,也就不消她说什么了,只要在自己眼睛下,能轻轻放过也就轻轻放过了。

  不过这个事情也只有小吉祥自己想想了,她是知道如今的姚家已经不是之前的姚家了。不只是房子变大了、银子变多了、吃穿用度不同了,更重要的是人口变多了,也不像是之前那样多是一些平庸木讷之辈,只一个廖妈妈就算人尖子了。

  这时候的这些人,好些心思都通透的多,小吉祥不是对此有什么意见——实际上随着姚家门户变高,这些都是必然的。只是身边这些小丫鬟,小霜小雪才多大,不一定明白,至于小兰小梅则是有些愚钝,或者经过历练能好些,但是现在则是不成的。

  只有菡萏和木樨两个,足够机灵,这几年也历练了许多。所以即使她们是两个心思最纯的,也能轻易看出这些。可也是因为两个心思纯,满心满眼里只有姐儿,就是知道了也不会随意口舌。

  菡萏只是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就拿出了一本小册子,上头就是写着明日的安排。按着宝茹的意思这可不是大搞筵席,她们都是极亲密的姐妹,做那些反而不自在,况且如今宝茹的身子最好还是避免任何可能的劳累。

  所以这册子上倒是没有多流程安排,大多就是明日玩花楼上开宴,用些什么水酒、来些什么菜肴,又有要不要请两个和上回家里宴席一样的乐人来。几个人十分斟酌着来,说的最多的人是小吉祥,一则她是最了解宝茹和宝茹那些同学的——当年可是她一直跟着宝茹去上学。二则如今她常常在外行走,相比起只在院子里打转的小丫鬟自然是见多识广。

  小吉祥道:“其余的就罢了,只是一条,那些用冰湃过的瓜果姐儿都是不能吃的,所以要另外准备一份没湃过的。还有姐儿最爱的西瓜,可不准出现在姐儿眼睛底下,姐儿如今可碰不得这些。说到这儿,还要注意玩花楼上的用冰,只能像咱们院子里一般凉,决不许用了太多。”

  所有人都是点头的,这可是重中之重,谁也不想拿宝茹如今的身子开玩笑。这些都是细节,受小吉祥的启发,其他四个也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七嘴八舌地补充起来。菡萏则是手下不停,只把所有的都记下来,待会儿整理一番,明日只按着这个行事。

  小兰和小梅有些艳羡地看着菡萏运笔如飞,她们两个学字已经半年多了,只是似乎在这个上头并不如何开窍,不要说比菡萏和木樨这两个年纪相当的‘前辈’,就是比起一同学习但是年纪小得多的小霜和小雪,也有不如。

  小吉祥可看到了她俩的神色,这些日子又是她监督她们几个学习,当下就把她们的心思猜到了七八分,于是笑呵呵道:“最近学字也已经半年多了,倒是学得不错,你们和小霜小雪差不多的进展,七八百个字都是认得了,大多也写得。只是写出来斗大而已——这也没什么,谁一开始不是这般。”

  “只是我看你们两个最近倒是有些着急的样子,心思浮躁的很——我是知你们的。只是你们想的忒多。姐儿当初教我写字的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愚笨,倒是要让姐儿花功夫,她就只和我说‘这几个字儿有多难?所有的字儿总共才几万个,只是好些字我也是认不得的,也不必要,只消把最常见的千把字学会了,再读书写字,什么都不碍了’。”

  “千把字,学的再慢,一日一个也只要三年不到就学完了,你们又急着些什么?咱们不读书考试的,学字也只是为着方便,咱们学完了这一样,也就是完了,又不会因着这个掉开其他人。”

  小兰和小梅懵懵懂懂的,低头想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明白小吉祥的意思了。不过小吉祥也不再多说,几个人又重新商量起明日的事情来。

  宝茹这一觉睡的很长,屋子外头金乌西坠,大概是见傍晚太阳已经没什么热度了,反而外头还有些微风,所以丫头们给打开了窗子,放下纱帘来。宝茹怔怔地望着外头鸭蛋黄一样的太阳,周围安安静静的,小吉祥他们都不在,姚员外姚太太更不会在,而郑卓,郑卓也不在。

  怕打扰宝茹休息,屋子里这时候只有小霜和小雪两个,还怕服侍宝茹不周到,什么都小心的很——宝茹不发话,她们两个是一个字不会说,一个动作也不会做。宝茹嗅着微风带来的一点被烈日炙烤过的花木的气味,无端端空虚又难过。

  怎么没有人来陪着我,只有我一个人,这样安静——宝茹陷入了一种很久很久以前才有过的情绪里。似乎夏日午后午睡过久了,只有一个人的话,就特别容易陷入一种孤独。而宝茹,因为特殊的经历,她的孤独是双倍的。

  这样的情绪下,她不想起身,只是躺在床上,侧过身子朝里,眼泪就扑漱漱地往下淌。小雪和小霜可不知道宝茹在哭,只是以为宝茹还要在榻上‘困’一会儿,便依旧侍立着。

  这时候外间有了声响,一开始是很明显,小雪和小霜听见了‘姑爷’等词句,想来是郑卓回来了。只是后来反而安静下来,只有隐隐约约的脚步走动声了,小雪和小霜猜测着,只怕外头的人是怕吵闹到里头。

  过了几息功夫,郑卓就已经轻轻撩开帘子进了内间,小霜和小雪两个小丫头自然是要行礼的。郑卓却对她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朝外示意。小霜和小雪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就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郑卓只以为宝茹还没醒来,但是想到就要晚饭,还怕她睡的实在太多,晚间走了觉。于是轻轻抚了抚宝茹的背部——怀孕以后宝茹十分敏感起来,只要一点轻轻的出动她就能醒来。

  实际上她现在也不能被特别急促地叫醒,这也是陈太医叮嘱过的。孕妇体质千奇百怪,那些乡野妇人就是大着肚子下田做事也是无妨,有时候田间地头把孩子生下来也是有的。但是也有些妇人,受不得惊吓,突然的响声、触碰等,弄不好都有小产的可能。

  有时候这和孕妇的体质都没有关系,所以就算宝茹体质康健也不一定能够避免。更何况怀孕前三月她还被惊吓地差点流产,这就算是有前科了——等到回家以后,宝茹和郑卓就把海上遇险的事情给姚员外姚太太说了,之前是怕他们平白担心,这时候人已经安全回来了,自然就能坦白了。

  所以听到陈太医的医嘱,他俩和郑卓是最重视的,家里上上下下到了郑卓和宝茹的院子就是说话都要小三分,做事也是轻手轻脚的。这也是明明郑卓也是要叫醒宝茹,但却依旧不让小雪小霜两个出声的原因。

  按理说郑卓这样轻轻抚过宝茹的脊背,宝茹是该醒来的,但是这一回宝茹却没什么反应。很快郑卓也感受到了宝茹身上是紧紧绷着的,这可不是睡着了的人的状态。他又轻轻按了宝茹的肩膀,这一回还是没动,甚至有些隐隐和他的力气对抗的意思。

  郑卓自然不会和宝茹对抗,只是赶紧转到贵妃榻的另一侧,正好看见宝茹默默的满脸泪痕的样子——这可是让他不知如何是好,只赶紧侧靠在贵妃榻的枕上,半揽着宝茹,轻拍了拍她的背:“这是怎么了,要与我说啊。”

  宝茹在他怀里只是摇头,想起这时候他不一定看得见,这才用干涩的嗓音道:“没什么事儿,你可别管我,你只想想这一下午我都是在睡觉,这能有什么?我只不过因着一下心里感怀就这样了,陈太医也说了,这时候我有时确实会心思古怪。我自己都不知我为什么这般,又怎么与你说得清。”

  郑卓同宝茹一样摇了摇头,沉稳道:“这也有个引子,你说我听。”

  宝茹只得给他描述了自己醒来的情形,然后不好意思道:“我就是觉得一时心里难过,好似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了心上也是空落落的。以前也有过,不过也不知为什么这回会哭的厉害,大概是因为怀着孩儿罢——这时候我心绪都不是我自控制了。”

  郑卓只是静静地听着,半晌,仿佛下定了决心道:“我把生意先交待给几个伙计,这些日子只陪着你和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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