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不须烦忧_宝茹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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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不须烦忧

  “咱们家是做商贾的,从来不兴置地,如今也不用临时巴巴地去寻摸。说实在的,咱们江南地贵,真是佃出去,又能有多少出息?同样的银子用在生意上可就不同了——可别说田地更加稳妥,真遇到个天灾**,一样要倒霉!前几年鲁南遭灾,地儿是何等便宜,可是白送都没人要。田地在名下都是有税金的,一点收成都没有,可不是倒贴钱?”

  宝茹拿着纸笔,一样样给姚员外姚太太掰扯道:“另外就是房宅店铺,这不必说了,纸札巷子三进院子一套、石狮子街五进大院一套、天王庙百货铺子一家、天后娘娘街‘甘味园’一家、鼓楼南街铺子一间、城北‘甘味园’大作坊一间,还有秀水街的产业。这些难道还不够体面,自然也不用再添——除非遇上鼓楼南街那样的好事儿,反正买进来自家不用租出去也是个长久不断的进项。”

  然后宝茹又让管着自己首饰的木樨把自己的首饰单子拿来,给姚员外姚太太指着道:“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头面一副、宝蓝点翠头面一副、烧蓝镶金头面一副、赤金嵌翡翠滴珠头面一副、累丝赤金凤尾玛瑙头面一副、素银镶珍珠花鸟闹春头面一副,光是头面就有六副了,咱家再打四副凑个十副,或者六副凑出十二副,就十分响亮了!”

  宝茹又道:“还有这些什么云脚珍珠卷须簪、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白银缠丝双扣镯、白玉手镯、累丝嵌宝璎珞,好些零散的首饰,拿来装匣子,咱们不想一般人家宽松了放,一个匣子只放一副头面,或者一对手镯,就是这样,我这些首饰装匣子后拼出七八抬也不难,再加上新添置的,能凑出十来抬,差不多的人家,谁能有这体面?”

  说着宝茹咋接再励,道:“除了压箱银子,这些就是大头了,其余的再不能花多少。不信的话您们只管算账!”

  宝茹说完,姚员外姚太太思虑了半晌,倒是姚太太先开口道:“还有一样大头你忘记了!屋子里的古董摆设、各样金银器皿等,总该有些顽器罢!”

  宝茹不假思索道:“这些东西我屋子里不就是现成的?有一样算一样,尽够了!实在不行,先拿爹娘房里的凑数也行,反正到时候搬到新宅那边,还是一样放回爹娘屋子么!”

  看着姚太太不甚赞同的脸色,宝茹还补充道:“就是娘不乐意也没法强求,古董顽器这些可不是随便买的,里头好多门道,不小心就是给人当了棒槌傻子。咱们这样急吼吼地收,那就是人家的一盘菜。这些东西只能细水长流,遇着了就出手,慢慢积攒。”

  姚太太似乎被宝茹说动了,于是默认般的不再说这一茬,转而道:“那其他的东西呢?绫罗绸缎这些东西咱家不太积攒,毕竟就是花样一直能用,白放着也会坏。这一回全要往外头买。照咱们的预计,自然就是羽缎羽纱十二匹、妆蟒十二匹、其他各色绫罗绸缎二十四匹、貂皮四张、鹿皮四张、白色狐狸皮两张、锦被缎褥八铺八盖,还有四季衣裳,每季得做四套或者六套罢?”

  宝茹听着前头还是点头的,毕竟布匹料子,只要不是那些顶顶珍稀的,一般也不会超过十两银子一匹——话说回来了,那等珍稀的料子自家也得不到,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毕竟是一个官本位的时代,有些东西只供特权阶层。

  这些料子满破费也不会超过百两,那些皮料子倒是昂贵,但是姚家是早就开始积攒了的,宝茹也早知道是自己的嫁妆,没什么好说的。但是到了做衣服的时候宝茹又有了不同的意思,不说花钱的问题,若是不做那些绣花繁复的衣裳,这衣服也花不了几个钱。但是宝茹已经有了多少衣服鞋袜了,实在是穿不完的。说她小家子气也好,她是没办法看着这么浪费的

  但是她的反对没什么用,姚员外一锤定音道:“这些宝姐儿不要管了,剩下的都小钱了,咱家也不会做那些一件几十两上百两的衣裳,你只等着你娘安排就是了。”

  姚太太难得得丈夫一次支持,立刻喜气洋洋道:“就是这般!你自己看看还剩什么?脂粉头油、梳子抿子篦子,还有针头线脑、剪刀锥子之类,加在一起又有几个钱。”

  姚员外见宝茹沉默了,知道她已经不反对了,最后道:“你也不要多想,这些东西咱家铺子里都是发卖的,我从上家手里拿货,自然又不同市价,其实实惠的很!”

  然后宝茹就只能见着家里红嫁妆一样样增多,大多都堆在西厢房和耳房,只是放不下了,免不了还要侵占宝茹的东厢房。

  等到宝茹看到一整窑的官窑瓷器和一整套的日用官制锡器被临时磊进樟木大箱子时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一方面她也喜欢使用这些好东西,好看又好用,谁不喜欢?况且这虽然比民窑的昂贵许多,但是她家完全负担得起。

  可另一方面,她实在觉得姚员外姚太太有些过头了,这么隆重、这么竭尽所能,实在让宝茹觉得压力山大。联想到,姚员外只有宝茹一个女儿,而古人重视仪式是远超现代人的,也不是不能理解。但理解是一回事,身处其中又是另一回事了。

  想到其中已经没自己说话的余地了,况且的确没有多少靡费的可能了,宝茹干脆眼不见为净,约了郑卓一同出门闲逛。对于宝茹的这个想法,姚员外姚太太自然没什么不赞成的。剩下的嫁妆也没必要宝茹挑选了,而郑卓是她未来夫君,这时候更加亲热一些,两老没有一个不字。

  宝茹拉着郑卓就出了门,她本来是没什么计划的,这时候想了想道:“我没什么想去的地方,你想去哪儿。”

  郑卓迟疑了一下道:“城北作坊里几日没去看了,要不要去看一回?”

  似乎是怕宝茹不乐意,他又赶紧补了一句:“那儿也是城郊了,看过后能出城去,或者去佛寺上香,或者郊游。”

  宝茹睁大了眼睛看着郑卓,说实话她哪里会因为这个有什么情绪——她也是很有事业心的好嘛!她也不是只想着玩儿啊!

  但是这些日子自己忙着嫁妆的事情确实没有随时跟进‘甘味园’的事情了,事情全压在郑卓身上,他这些日子两头跑实在辛苦——可是这样她就更没法理解了,好容易事情告一段落了出门放松,他却依然还想着‘加班’。这是什么样的精神!

  宝茹想了想,轻松道:“你也忒上进了,倒看得我不好意思了。明明是我提出来的生意,如今我却不常常管事了,心思全放在别的上。这些日子只你一个人在支撑,今日好容易得闲了,我却先想着出去玩儿——我都愧疚的很了!”

  郑卓看着宝茹,摇摇头道:“不是这样,这些日子你也一般劳累,只不过是我在外头忙着,你在家里忙着罢了。”

  宝茹无所谓道:“这哪里一样?你在外头那些事比起家里要难得多,况且‘甘味园’是咱俩的事业,再正经重大不过了。而我在自家就是对一对酒席菜单、客人请帖之类的罢了,琐琐碎碎、千头万绪,事情也多,但是实在说起来哪里能通外头的事业相比。”

  听到宝茹的话,郑卓认真地看着她道:“事情不是这般,在外头做事是重要,家里主持中馈也是大事。一些人只觉得自己在外费心养活妻儿,就是大功劳了,觉得就是凭着这一条在家里就底气十足了,但是我不觉得。”

  郑卓难得在生意之外说这样多的话,他语气诚恳,说这个话不是为了讨好宝茹,而是他心底就是这么想的。

  “家里的事儿也是一样也少不得的,若真是一样没想到、不周全,只怕麻烦还比外头做生意的多些。况且你也说,是琐琐碎碎、千头万绪,实在说来,比外头还磨人。再有,家里的事儿全都关于自家家人,一样样,还真不好说与生意哪一个更重要——终归我是觉得家人重要一些。”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着宝茹的,意有所指,他就要与宝茹成亲了,那时候就是一家人么。这样的话在宝茹耳朵里就是明晃晃的表白了——既说了他觉得将来妻子功劳最大,又说了在他眼里外物什么的,没有什么比得上宝茹。

  这样的好听话,偏偏宝茹明白他不是油嘴滑舌,他是完完全全出于本心,没有一句假话,格外真挚。面对这样的真心,饶是宝茹也立刻红了脸,讷讷不能语。

  但是也就是一下,宝茹欲盖弥彰道:“嗯,你这样说啊——那么你是格外喜欢那些贤惠女子的咯?在家勤勤恳恳照顾上下,正是贤妇呢!只是可惜我不是那样的贤能人,你只看着这些日子,我的所作所为哪一样合着《闺范》、《女诫》?我可是开始做了生意,还支使你呢!我都不知道我犯了多少条规矩了。”

  郑卓叹了一口气,但是却不是可惜和不满,而是不知道如何对宝茹解释,只能慢慢道:“不是说我喜欢那样贤能的女子——也不是不喜欢。只是,只是我最喜欢的是你这样的,你什么样子我都是喜欢的。”

  宝茹刚刚平复了一些的脸颊,立刻又是又热又红。她脸色复杂地看了郑卓了一眼,确定他不是出门跑商和那些伙计水手学坏了,知道说这些情话了,而是真的只是说出了本意。只能郁闷地想道,果然是无形撩妹,最为致命,越是天然,杀伤力就越大。

  虽然脸红,但是宝茹依旧还是嘴硬道:“你这是好事这样说的,你只等着罢!我今后还要常常支使你。而且我可不是说笑的,我不会在你出门做生意的时候规规矩矩地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或是和你一起出门跑商,或是做些别的生意。到时候我这样子,你可别恼!”

  郑卓似乎看穿了宝茹如今外强中干纸老虎的样子,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似乎在包容小孩子胡闹一般。

  他这个态度反而激起了宝茹的心气,她认真道:“刚刚那番话或者有些是临时说的,或许有些不算正式,可是你别这样寻常视之。我认真地说,那些话都是真的,一件件我都会去做,可不是与你耍花枪呢!你是真的不在意?我知你不是个说假话糊弄我的,但是我怕你自己都没想明白。你只是看着我事事都好,也不知这事儿将来是何样情形就随便应下来了,将来只怕你不知因为这些事会有多少闲话!”

  郑卓依旧是微笑的样子,但是神色里多了郑重,一字一句道:“不须烦忧,绝不会后悔的。”

  从少年到青年,郑卓远比宝茹以为的了解她。虽然不知在鲜妍明媚、活泼开朗之下她那里来的那许多担忧和迟疑,但是他已经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了,也知道她经常想些什么,话语之下又有怎样的暗含。

  就如刚才,他已经看穿了宝茹。宝茹看上去嘴巴利落不饶人,但是归根到底她依旧是在忧虑。她在害怕,害怕以后有一日郑卓会开始对她真正的样子失望。

  但是他怎么会呢?这一刻他觉得世间最难的事情就是在事情还没发生之前就笃定地告诉她绝不会发生了。他只能看着他,什么也不再说。

  好在宝茹也不是那等玻璃心矫情的人,她只是偶尔忍不住以恶意揣测这个时代会影响曾经真挚的少年,频率不高,而且随着郑卓与她越来越稳定的关系,只会更低。实际上在这一回之前她已经一年多没有想到这些忧虑了——或者是快要成亲了,让她有了一些婚前忧虑罢!

  很快宝茹就调整过来了——这可比以前强得多了。

  她对着郑卓摇摇头,道:“不说这些了,都是我自己没事儿找事,寻些不自在,以后你也不需为难,只等着我自己想清楚就是了。”

  话是这样说,事情也确实是这样。但是郑卓心里是摇头的,眼看着宝茹低落,他如何能放心?他不觉得安抚宝茹为难,他只怕宝茹一个人自己难过——明明知道宝茹不会那样可怜巴巴的,但是想一想也觉得心里喘不过气来。

  宝茹哪里知道郑卓的内心戏,只想着快快脱开这安静的气氛,便转移话题道:“你说的要去作坊看一看,也行,反正咱们也没什么事儿!只是一条,不许在那儿停留,我可知道有些事情就是那样,本来说是只去看看,到时候又会被一些事情绊住,本来休息的,又不成了。你也忙忙碌碌好久了,今日就不要了,事情哪里是做的完的,一件完了自然又有一件冒出来。”

  郑卓赶忙点头,道:“你说得对!”

  宝茹被他的‘无脑赞成’逗笑了——虽然他并不是要搞笑的意思,但是这样就更可乐了。等到宝茹拉着郑卓上了马车,郑卓依旧不明白她是为什么笑了,不过他也不去追究,总归她高兴起来就好了。

  马车一路往城北城郊而去,郑卓与宝茹说起作坊最近的情形来:“你才离了几日,只是正是生意变化大的和时候,说的上一日一个样子。原先你让他们不用动原来缫丝厂的房子,也不须添置,只是却买下了周边地基,很快就要派上用场了。”

  宝茹早先那么做就是防着‘甘味园’市场扩大地太快,要提高产能。初初创业,‘甘味园’总不能马不停蹄地建作坊吧!还不若留出余地来,只等着将来需要了扩大作坊——这也方便一些,还能发挥规模优势。宝茹就是没有社会经验,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她上辈子道听途说也该知道怎么做更好了。

  宝茹点点头,道:“那你就先把这件事记下!还是找原来给咱们整饬作坊那一伙工匠,他们是熟手了,对咱们的要求更加清楚,比新找要好。只是有一样不知怎么办,在作坊里头开工,会不会有些妨碍。”

  郑卓想了想,胸有成竹地回答宝茹:“这一些你不用费心,咱们先把作坊一部分围墙拆了,紧靠着作坊再临时围上去,这样新建的房子就在围墙外头了。纵使再吵闹,但是没了人来人往进进出出,总不会有什么影响。你知道,城北城郊也有好些作坊,紧邻着别人的作坊再建也不是没有,不见哪一家有什么。”

  宝茹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时候施工哪里有现代时候吵闹,灰尘什么的也小得多。只要关起门来做自己的,影响确实不大。

  没了这一重顾虑,郑卓继续给宝茹说起作坊里的种种来。有这样‘听报告’的感觉,一路上时候过得倒快,等到宝茹分了心思到车窗外头时地方就到了。

  这作坊的主管是来兴——姚员外把手上这个得力的借给了宝茹。他素来小心,见到是主家的人来了,赶忙出来接着。依旧没有多少言语,但是他给出的成果宝茹是很满意的。

  做吃食的地方,第一要紧的就是干净!宝茹当初拿了青石砖给作坊里铺地,说了进去就要换上工作服、帽子、鞋套。至于这些工作服、帽子、鞋套的清洁如何保证,则是另有办法——出门工人又要换下,然后就送到专门雇佣的洗衣女工那里洗涤。

  除此之外,作坊里也雇了附近的一个孤寡婆子每日在收工后来打扫,保持每日的整洁。虽然多了开支,但是宝茹不愿意在食品安全上省钱。

  宝茹自己按着规矩和郑卓换上了那一套行头,这才进了作坊里头——里头的女工们正认真做事,但是依旧看到了管事带着两个陌生人进来了。白案师傅师傅们倒是知道宝茹郑卓,最初宝茹还给她们培训过呢!只是后来宝茹也忙碌,就先教会花婆子王婆子,使她们两个再去教别人就是了。

  但是更多的女工并不知两人身份,只是猜测管事这样恭敬小心,那就自然只能是东家了。因此底下多了许多说话声,全是议论的。

  宝茹也不介意这些议论,只是看着这里使用的是流水线一样的分工协作的方式,大家各司其职,最后在包装处见到了一盒或是一包的甜点之类的快速成了售卖的样子。这样的作坊,或许比许多现代的烘焙房要少了许多现代工具,但是效率不见得慢。

  而这样的作坊,是自己一点一滴筹划起来的——虽然是在许多人的帮助下。但是这不能减少宝茹的成就感。这作坊里的好些地方都留下了她的痕迹。譬如那烤饼干的炉子,与现在外头糕饼铺子里的烤炉就全然不同,是宝茹按着现代的样式改的,更加适宜了。

  等到女工们休息的时候——这也是宝茹的规定。这时候的华夏大地倒是很像工业革命的欧洲,大办工厂。同时,一样的‘资本家’做出了一样的选择,那就是剥削工人。使用更加便宜的女工、童工,更加多的工时,更加低廉的工资,以及更加大的体力劳动。

  宝茹本是个娇小姐,和同学们上学,哪里知道那些。她用老的眼光看着古代作坊,以为没有工业革命时的残酷。直到有一回湖州本地纺织工人罢工,要求涨月钱,她这才出于惊奇了解了一番这时候的工人市场。

  真实的结果,让宝茹沉默。江南本地农民还算富裕,城市人口也算稠密,情况好些。可是江北,特别是连年灾害的鲁地,城里的作坊主们与地方勾结,把失了产业的农民逼到城市,交割劳动力如同买卖人口,大量使用女工、童工。

  这些女工、童工做工也是没有出路的,一切都像是宝茹曾经学过的那篇课文《包身工》里说的那样‘两粥一饭,十二小时工作,劳动强化,工房和老板家庭的义务服役,猪一般的生活,泥土一般地被践踏’。

  江南,江南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把这种痛苦转嫁给外地了而已。每年都有从遭灾地区来的船,运来的就是人力——这些人签下了若干年不等的文契,拿着低廉到吃不饱饭的钱,要为某某主家做工。

  那么为什么不卖身呢?因为这些人还不是最赤贫的。最赤贫的人家只能卖身,这时候人伢子付出低的可怜的金钱就可以带走人口,这甚至不算趁火打劫,在灾民眼里这是救命。然而不是每个人都能够被救的,带走的大多数是小孩子、年轻的妇人和青壮劳力,人伢子往灾民群里走一圈,这些人就会被拣择干净。

  宝茹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来,她只是尽量让这些女工得到更加人性化的对待,她也不是求什么好名声——只不过她所受的教育和经历让她这样罢了。

  但是当那些女工知道她就是主家老板时,真心的感谢,依旧让她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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