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单味相思是苦药3_六宫粉黛无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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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单味相思是苦药3

  车厢内放了两个熏炉,一路何嬷嬷不停翻搅,烧的旺旺,并不觉冷,到了襄王府掀开棉布帘,顿觉凉意袭面,何嬷嬷忙拿过貂鼠皮面子莲蓬风衣,系在颈间,又拿了暖手炉和套袖。

  没有阳光的冬日,人人口中呵出雾气,树头挂满了了雾凇,远望恍若玉树琼花,置身阆苑仙境之地,巍峨的府邸黄瓦红墙,竟与皇宫一般规格,正门前悬着“劻襄门”的烫金宫匾,内眷走的西侧门,车马骈阗,自家的马车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小厮只好驾去了旁处,李氏和陆绍茹已走在了前头,府宅家令在迎客,李氏递上请柬。

  步入内仪门,几个女管家上来迎入北花厅,里头已坐满了命妇,云髻鬓钿,珠翠绮罗,李氏忙着打招呼,四下烧着无数个炭炉,加之人多,顿时热了起来。

  一个小女娃的生辰竟如此兴师动众,果然身份贵重不一般。

  握着热茶慢慢吃着,掌心暖过来了,指尖还是凉的,方才走过来,雕楹累栋,飞檐斗拱,庭阶皆是上用的汉白玉,门牖也如内宫各殿,是三角六椀菱花格心的,镶着明彻透亮的玻璃,已落了一层雾气,外头的景致变得迷朦。

  她本不愿来,推说神倦疲乏,奈何李氏说请柬上写着陆少夫人,不去惹得一场嫌隙,襄王可是今上胞弟,万人之上的千岁爷,首当其要奉承的,李氏训诫了一番,要她学着多多结交贵眷。

  有人对李氏说:“你们来晚了一步,方才圣驾和凤驾至,咱们都出去叩迎了,你们到躲过了一场跪。”

  陆绍茹颇遗憾:“我还未瞻过天颜呢,少时见过一次太后,今上可不曾见。”

  一位官夫人笑她:“我们也只见了个衣袍边儿,还敢抬头不成。”

  稍事玳瑁筵开,定柔没什么认识的人,幸而找到了静诚长公主,邀她去南花厅,那边都是妙龄韶华,李氏心知南花厅皆是皇亲贵胄,正求之不得,便允她离了眼前。

  宴罢,撤了酒席,南曲班子铿铿锵锵开锣,莺吟鸟啭,遏云绕梁,定柔这一胎总是心口发闷,像压了石头,只觉咿咿呀呀,耳鸣的很,静诚喜爱听戏,又是一折新出的曲目,一下入了神,定柔便与她说了,自己走出去透气。

  出了花厅,沿着游廊一路,想着府中应该有亭子,走直线,不至迷路。

  身后的喧嚣渐渐远了,越走越幽静,廊下变成了假山,又走了几步,抬眸间忽见一个高大的人影伫立在前头,站在彼端,凝视着她,目光深邃似汪洋,剑眉星眸,眉峰线条刚毅,束发白玉龙首簪,一袭白地织金白狐腋滚边披风,内穿竹纹襕袍,袖摆宽大飘逸。

  她不想会遇上别人,忙敛衽一施,说了句金安,又忙说:“臣妇告退。”

  如避瘟神地转头离开,脚下生风,幸好无人撞见,否则说不清了。

  男人望着她决绝的背影,姌袅若轻燕,欲言又止,想追上去,想叫住她,想起了先前的承诺,绝不再纠缠,绝不再纠缠......

  定柔回到南花厅,戏台上已换了一折,心不在焉地听了会子,襄王妃忽带着一群女娃进来,有安庆公主,还有今天的寿星,梳着鬏鬏,打扮的像个喜娃娃的宁福郡主,一下围住了她,叽叽嚷嚷叫美人姐姐,襄王妃语气竟十分恭敬:“是陆少夫人吧,您受累,她们找了你好大一圈,要叠纸,您移步到后园走走,那边的亭子已摆了茶点和暖炉,帮我应付一下她们,我头都大了。”

  定柔自怀了孕愈发喜爱和小孩儿们相处,想象自己腹中的,该是什么样子,长得像谁,小人儿蛮好玩的。

  襄王妃体贴的叫了软轿,载着她和孩子们一起到了后园,这是个建在湖上的凉亭,水面结了一层薄冰,四面挂着梁平山竹帘幕,绘绣交叶半心芙蓉图案,奇怪只降下两面,不过炉子烧了七八个,到不觉得冷。

  安庆和宁福带着十来个宗室女,每人捏着厚厚一沓花笺,定柔坐在美人靠,放下手炉,笑着叠起来,小手像变戏法,飞禽走兽,各式花球,一气叠出百个,绞尽脑汁,孩子们各自捡了喜欢的,捧在手里一蜂拥跑走,去炫耀了。

  她看着时间还早,索性多坐一会儿,手下也没停,继续折叠着。

  皇帝早已站在对岸的游廊下,静静看着她的背影。

  婹巧的身姿,线条柔桡绰约,与湖榭水亭自成一幅画卷,微微低着颔,不管做什么,她都十二分的用心。

  他一只手臂搭在廊干,食指隔空摩挲着,从发至全身,一遍又一遍。

  只是数步,却是隔了一道无法逾越天堑。

  我半生果敢自信,观人与微,凡事未雨绸缪,稳操胜券,头一次,被自己的自信自负误了。

  我多想,时间能够倒流。

  多想可以再卑鄙一些,就能得到你了,淮南的事情我双手已浸在慕容一氏的血海中,若感情上再脏了手,还有什么底气面对你。

  不知过了多久,围栏小桥那头走来一个苍色锦袍的身影,是陆绍翌。

  他微微侧身,半匿在阑干后。

  走进亭子定柔才抬头:“你不是在军营么?怎地来了?”

  陆绍翌坐到了媳妇身边,紧紧挨住:“临时换了个值,你们都不在家,我想着索性来接你。”

  定柔笑了笑,感念他的体贴,手中一个小兔还未折好,她向来不做半途而废的事。

  陆绍翌习惯了讨好她,这几日被冷落,正想作补偿,手臂环在了腰际,凑过去在脸颊大亲了一口,定柔没防着,羞的四下看人:“在别人家呢。”

  颊边刹那洇出醉酒般的红晕,烧的透了,陆绍翌心下一荡漾,反而来劲了,一把拥住她,吻住了耳根,一路挪到嘴唇,定柔绷着齿躲避,陆绍翌不依不饶,按住她的脑勺,压倒在了美人靠上,亲的媳妇差点窒息。

  对岸,手握着围栏,指甲深深嵌入木头,指骨“格格”地响,青筋膨跳着,全身不停颤,眼底一片血红......

  汹汹烈火焚烧着理智,血液逆流上头顶。

  亭子中的夫妇亲热完了,男人牵起女子纤柔的小手,带着她沿着围栏走了。

  一对燕侣莺俦!

  皇帝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

  去他妈的世道!去他妈的寡义廉耻!

  奔出游廊,襄王站在角落:“您要做甚?”

  他从未见过哥哥这般模样,活似受伤的雄狮,眼珠是血红的,双眉如锋锐的利剑,弧度狠戾,牙咬的腮边鼓涨,胸腔大起大伏,好似喘不过气:“让开!今天、今天我要亲手剐了陆绍翌,敢动了我的女人!还敢让她怀孕,我要剐他一千刀!一万刀!”

  一字一句从齿缝迸出来的。

  襄王伸臂拦他,皇帝横冲直撞,走出十几步,襄王跪地抱住了他的腿,痛心疾首地说:“臣弟求您,清醒清醒,您这样出去算什么,外头那么多人您想想后果。”

  皇帝给了他两拳,疯了一般,声音嘶哑:“我他妈再也不忍了!朕是皇帝,朕要什么,他们都得听命!”

  襄王死死抱着,凭他怎么挣扎也不放:“人家是明媒正娶的夫妻,您才是多余的那个!”

  此话一出,皇帝不动了。

  中了梦魇似,眼神涣散迷离,五脏六腑攒绞相绕,抽搐地拧成结,下一刻口中“噗”一声,一股鲜红喷涌而出,落在衣襟上,鞋履上,地上,身躯抽了骨一般,向地软去,襄王惊惶失措:“哥!哥!怎么了这是!臣弟不是有意的!哥!”

  皇帝含着满口血,呆呆呢喃着:“.......慕容......槐......是慕容槐......把她一个......送给我......就行了......玩那么多花样......”

  吐出最后一个字,眼前铺天盖地的冥暗.......

  清醒的时候是在四弟的书房,一名御医施了金针,咽中灼如火烧,含着腥咸的气息,仰在罗汉榻,枕着引枕。

  四弟没有惊动人,借口说醉了酒。

  到了黄昏才有了力气,能起来,四弟来抚,他摆了摆手,心中已清亮:“你要做什么?朕警告你,不准动她毫发!”

  襄王道:“臣弟不能看着您自弃下去了,除了那个祸害,您恼我,也要做。”

  皇帝目光如冷电:“敢动她,别说兄弟做不成,穷其一生,休怪朕无情无义!”

  语罢,起身走出去,到湖心亭,将那些遗落的仙鹤、孔雀、小兔......一个个装进袖袋,精心收藏起来。

  半夜,陆绍茹盘腿在床上,数着票银。

  卜耀廉从外头回来,陆绍茹问他:“死哪儿去了,洗干净再上来啊,别脏了我的榻,种不出儿子的无用!再让我怀不上儿子,别怪休夫,家产全是我的,带着你那些小妇喝西北风去吧!”

  卜耀廉到熏炉前烤烤手,向来不敢惹她,只敢在心中诅咒,丑陋的恶婆娘。

  待洗完出来,陆绍茹已将票银收起来了,问:“让你查弟妹的嫁妆放在何处,查的怎样了?”

  卜耀廉:“她防我们跟防贼似的,哪里查的出来,总跑不出琅嬛居。”

  陆绍茹啧啧道:“一个玉摆件买了三千两,这么值钱,弟妹是个小富婆啊,嫁妆单子我看了,带的全是古董,改日偷一两件出来,够我们还饥荒了。”

  卜耀廉心想,合该人财两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大扫除,洗衣服,写的匆忙粗糙,我稍后该(m.看书小说)更新最快,小哥哥小姐姐记得收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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